峥嵘
萍水相逢,有缘无分

【k鹅】夏天,雨和太阳

-真名预警

-ooc预警

-不上升真人

-峥嵘 2021.12.27



      张驰第一次遇到陈煦恒的时候,是在16年。

      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相遇会产生什么样的对话,总之,张驰总感觉16年已经是很久很远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二十来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天上地下我最牛逼的时候,鲜少有人愿意逆了他的话头。玩全境封锁的时候也是习惯了挑拣走了自己需要的装备,下意识地没有去管别人怎么样,毕竟乌鸦的性格肯定是会宠着他、他要什么都给给给的。

      但是多出了一个刚认识的小孩一直叫来叫去,听得出来还不太成熟的声音骂起人来却比谁都狠,动不动就烂屁眼操你嘴,配上黏黏糊糊的南方口音,反倒把张驰给气笑了。很难想象他们就这样相识、成为朋友,一步步更加亲密走到了今天。

      张驰对待一切事情都太认真。他的记忆力很好,好到知道陈煦恒零零碎碎的口癖和小爱好,记得他提起他的几乎每一个细节,记得他在1010谈及他们相识的时候说张驰被他骂破了防,但显然当时调笑的语气对于16年的张驰来说已经可以算是过分温柔了。

      要是真破防了,估计就没今天了。

      张驰没缘由地想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夹杂着声声雷鸣,推开的窗户在阴天带不进什么光亮,反而溅进许多被风裹挟的雨水打湿了地板。张驰站在窗边,似乎是打算关上窗,却鬼使神差地站定了,任由雨点打湿他的白色T恤。

      他记得开窗的习惯也是那个少见的经常来他家串门的人建议的,让他不要老是拉着窗帘,屋里一点光都不透的样子可太压抑了。

      可是他现在哪怕开了窗,和煦的暖阳似乎也是恒久地照着其他的地方,只给他留下阴冷的雨点和潮湿到让他鼻子有些发酸的空气。他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只能想着风是否来自那边而自我慰藉。然而风穿过时间与距离的长河也渐渐变得冰冷刺骨、锋利如刃。

      过了很久,张驰缓过神来关上了窗,留下湿了大片的白色T恤与地板,突然感觉鼻子更加发酸了、头有些沉、视线有些模糊、眼睛也酸涩起来。他顺势躺倒在沙发上,不用再担心压到寄养在别人家、据某人说长得像地毯的呱宝,闭上了眼睛。

      他不记得现在几点了,也不记得有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要去做。关上窗隔绝了风,上海的夏雨带来的特有的潮湿闷得他头昏脑涨。

      他只知道面对目前的情况,睡一觉是最靠谱的选择。

      在张驰再醒来的时候,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铃。他迷迷瞪瞪没有注意常年暗得像晚上的室内过于黑暗,窗外的雨似乎是停了,脑子嗡嗡作响,他听不真切电话那边的声音,索性直接掐了。

      喉间干涩地似乎要烧起来,张驰费力撑起自己沉重的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皮准备去冰箱拿一瓶青瓜味的汽水清醒清醒,门口却响起敲门声,还混着些杂音。张驰叹了口气去开门,看清了来人之后又开始后悔自己睡得杂乱的头发与没剃干净的胡茬。刚睡醒的喉咙不太听话,他刚想说话却没能出声,反而被来人打断。

      “张哥,你今晚怎么没上播啊。”

      陈煦恒从声音到人都带着青年人独有的朝气,像个太阳一样驱散了张驰屋里的潮气,身上也是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布料才会有的暖烘烘的气息,哪怕是在炎热的夏日也不惹人讨厌。他的声音总是有些粘黏,搞得张驰经常认为他在有意无意地撒娇。

      “摸了,这点小事还得上门来催啊KB?”

      张驰有些奇怪,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一觉睡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的一觉睡醒了仍旧头昏脑涨,他后知后觉地走进屋里,凭借混沌的大脑中勉强在线的记忆力在黑暗里摸起手机,被刺目的白光闪了一下,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你……今晚不是和妹妹联播吗,怎么下播了跑我这来了?”

      新女朋友,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张驰心里想着。不过总归没有见色忘友,但上门催播也不合适啊。张驰斟酌着,在心里给陈煦恒快要爆表的好感度条又默默加上了一点。

      好吧,就一点。张驰跟自己妥协着。他招呼陈煦恒坐下,青瓜味的汽水恰好灌满两个玻璃杯。房间里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着,张弛不知道陈煦恒为什么会来,就像陈煦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一样。或许是几岁的年龄差让他担心这个电竞死宅在一日复一日的熬夜通宵直播后一个人死在屋子里也没人知道,或许是几个小时的全世界失联让他的担心显得不那么过分多余、也给了他下播之后赶来的勇气。通常来说,在张弛面前陈煦恒很少表现得手足无措,因为对于不管是几年前大家都拿他没办法的张弛亦或是现在沉稳了许多的张弛,陈煦恒总是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也知道他敞向朋友的那面到底有多温柔,只要委委屈屈地和他撒个娇就能引起他内心的自责。但陈煦恒并不喜欢那样,他不希望看见低沉的张弛,就像现在,他不知道张弛的情绪从何而来。

      诡异的沉默近乎要把这个房间撕裂。陈煦恒来得急,什么都没带。而张弛还没来得急反应自己糟糕的身体状态——毕竟在夏天没开空调的房间里感冒是一件很难想到的事情。他满脑子都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生活中全部都是陈煦恒的了,只是他潜移默化地给这个之前装潢良好却少了点活力的房子增添了许多小物件,对于边边角角也有意无意地评价过。张弛一向是不喜欢别人来他家里边做客的,但陈煦恒打破了这个惯例,不仅在他的死线上蹦迪,还蹦得张弛自个儿也挺开心。频繁的开黑、联动、线下聚会之后,青年人的面孔却在张弛的脑子里模糊。他开始迟钝地思考自己对陈煦恒的感情,有时候直播的时候甚至还会不小心走神,手上的操作依旧却半天不说话,惹得弹幕一阵奇怪。

      他开始频繁地梦见陈煦恒,梦里的小孩笑着甜腻腻地喊着他张哥。他也没什么不该有的反应,半睡半醒朦胧间他想这不会是父爱吧,却把自己惊得一个激灵。因为心底里的声音告诉他,这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好感罢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罢了。

      “那个……张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南方的青年人字和字之间都分得不是很明晰,拖泥带水地说完这句话,话尾却断的非常肯定,似乎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啊,我知道嘛,今晚和女朋友联动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张驰打着哈哈,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轻松点。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声音闷得离谱,可能是有些感冒了,不太满意地干咳了两声。他的心里很乱,一个陈煦恒卡通形象的小人在他心里撞来撞去,爱意抵住喉咙却被他自己硬生生咽了下去。

      陈煦恒睁大了眼,他倏地站了起来,可能也觉得太唐突,之后又坐下了。他不自在地挠挠头。

      “没有啦,张哥,你误会了,不是女朋友。”陈煦恒有些急忙地解释道,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木木地悬在自己的头顶。空气又安静了些许,张驰低着头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陈煦恒话到了嘴边磨磨蹭蹭许久才舍得吐出来,“我就是来……想来看看你,你没上播,电话也打不通,我……和闻香小绝…啊啊还有观众们,都挺担心你的……那个你没事就好。”

      陈煦恒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热情可能会吓到张驰,或许这也是他的托辞,只是害怕心底里翻涌的情感喷涌而出。他一直都说他是张驰的单推人,也确实,除了和张驰走得近了些、有自己的直播间之外,他和5050的其他观众没有什么不同,同样守着他的直播,同样看着他的视频,同样喜欢着青蛙头背后的这个活生生的张驰。

      张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不是女朋友也迟早会有的,别着急啊小伙子。”

      陈煦恒满手心汗,握紧了五分裤的布料,将其揉皱成一团。他忐忐忑忑地开了口,莫名其妙觉得今晚是个很好的时机。

       “张哥,张驰。我刚刚是想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张弛本来想说别逗了,别看你张哥是老年人就爱开玩笑,顺便把自己满腔喷涌的爱意缩回去,但当他扬起勉强的笑看向陈煦恒的时候却愣住了,不得不承认,或许是滤镜使然,青年人认真的面孔实打实的帅气,而非平日里的可爱。

      张驰无言,他闭上了眼。

      “煦恒啊……”

      这个称呼一出,房间里的两个人都该知道答案了。张驰很怕陈煦恒当场哭起来,他很有可能会心软答应,去他妈的顾虑,两情相悦就是该在一起。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陈煦恒的路还很长,他应该和他的名字一样活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会有更多的选择、他张驰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劣等货而已,何必要拉着他步入黑暗对抗舆论呢?他倒是好说,什么黑子没见过,倒是陈煦恒那个可怜的泪点,怕是要整日以泪洗面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张驰想看见的。

      “……我知道了。”陈煦恒的声音有点发颤,但张驰还是听见他笑了两声。张驰不敢睁眼看他的表情,只能默不作声。“张哥你没事就行,哈哈,现在这么晚了打扰很抱歉,那我就……先……先走了哈。”

      陈煦恒说完这句话逃也似的夺门而出,张驰一瞬间有点愣神,他说不上自己后不后悔、遗憾不遗憾、做得对不对,他到底还是应该把陈煦恒伤到了……吧?陈煦恒应该不是逗他玩的,他在陈煦恒心里还是重要的吧?那么这件事以后,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亲近吗?估计无法避免隔阂的产生吧?

      夜风从没关上的门缝里钻进来,带着潮湿的水汽裹挟着张驰,他被吓得一激灵,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是模糊的。陈煦恒走了,走之前还好好地和他告了别,却还是不留情面地带走了一些对于张驰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张驰什么也没做,只是干干地对着没关紧的门流泪。他没有抬手去擦,甚至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动,像是一个被定格在原地的仿生人,浑身上下只有泪腺在崩坏。

      刚刚还在想着陈煦恒吓人的泪点,现在却像是要把前几年坎坎坷坷却从未流过的泪流完。张驰瞬间有点后悔就这样放走了陈煦恒,此刻所有的负面情绪与身体的不适围攻上来,朝他诉说着他的失败。他似乎又回到了最艰难的那些晚上——不,甚至比那时候还糟糕。

      他几近要祈祷,如果陈煦恒这时候回来,他一定不会再放他走。

      但是怎么可能呢,张驰,老e,你不就是这样,一直在把爱你的你爱的人往外推,推出你的世界之后再惋惜吗?

      张驰自嘲着,带着满脸纵横的泪水准备去把门关严实,却被门外突然施加的朝外的拉力拉了个踉跄。

      他被一个人稳稳地接住,那个人似乎也有些意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稳了稳身体。他不用听声音、不用看脸,光是钻入鼻腔的干净的太阳气息就能让他认出这个人是陈煦恒。他手上提着些吃食,谢天谢地不是容易洒掉的类型。

      “张哥…我想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睡到现在,应该…还没吃饭,就在楼下找了圈给你随便买了点,虽然半夜不健康……你少吃点再睡吧。”

      其实他是想再回来一趟,想追求心底里莫名其妙响起的可能性。

      “好。”张驰闷闷地说。

      陈煦恒有点懵,他几乎没见过张驰这么乖地时候。

      “我说好,还有之前那件事,我也答应你了。”张驰的声音很小,几乎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陈煦恒有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张哥!!”

      “……假的。”

      张驰撇撇嘴又开始嘴硬,说完了又有点怕陈煦恒当他是在戏弄他,却听见了耳旁的轻笑。两人距离稍微拉远了些,张驰听见陈煦恒越来越抑制不住的怪笑,正有些奇怪陈煦恒就开了口。

      “哎哟,张哥。哭了啊,不是吧?”

      调笑的口气里混了些不难听出的心疼,陈煦恒那双迷倒一大片粉丝的手一只给他提着宵夜,一只温温柔柔地抚上他的脸颊给他擦着眼泪。张驰瞬间有点支支吾吾,平常硬的要死的嘴这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佯怒拍掉他甚至有些依恋的那只手转身进屋,留下一句狠话。

      “你大爷的,你要是不进来我关门了啊。”

      “来了来了。”

      从侧后方看见张驰通红的耳朵和脖子的陈煦恒殷勤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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